Mocha清识

听说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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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节操有保证是纯糖，信我！ @甜糖山  你的点文~

（一）

江波涛那日自出门起就心神不宁。他握着方向盘，跟随车流堵在横贯上海的主干道——延安高架上，右边的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

 

周六的延安高架实在太堵，为了赶上中午的饭局，他特意比平时更早半小时出发，却依然无法摆脱赶上拥堵的命运。

 

低于10码的车速，突然加塞的出租车和大巴，需要不停地踩住刹车的重复动作，还有接近正午炫目刺眼的阳光，这组合在一起，让全轮回最温和淡定的他也无可避免地烦躁起来。

 

何况还有一个决定性的烦躁理由——这场饭局，是相亲。

 

相亲这种事情，凡到年龄的都避无可避，尤其自家妈妈还有着小区的好人缘，一提出替他相亲，介绍信和照片顺着互联网分分钟涌入微信来。

 

他虽已出柜，却身侧孤单，心仪的对象尚未逮到机会告白，更别提成功攻略携手回家。自出柜后这样空了两年，自然挡不住江妈妈心思再起活络，打算最后挣扎一番。

 

他极度反感这样的行径，又有暗恋的人日日在侧，夜有所思，朝有所对，一腔恋慕已将心塞得满满，确信自己能重新喜欢上姑娘的可能性是负百分之百。无奈推了许多，防不住江妈妈在相互斗争中更加聪明，这回先斩后奏直接约出小姑娘再提前一晚告诉他这茬。

 

听说人家姑娘为了这次相亲，从国外特意飞回来。他再不乐意也不想拂了人家舟车劳顿之情，处于良好家教，于是决定亲自前往，当面道歉，委婉回绝。

 

快开到内环时，江波涛发现前面车流逐渐顺畅起来，目光所及处，从一排刹车尾灯的红海变成零星的几点。他瞥了一眼仪表盘，离约定时刻所差无几，于是下意识地踩油门提了速，不料几乎同时，前方突然刹车。

 

 

油门和刹车挨得很近，但是人从反应过来到切过去踩住，也需要几秒时间。

 

就在这几秒，车身短促又剧烈地前后震动了下。

 

“砰——”

 

江波涛心底咯噔一声，心知被追尾了。

 

他尚在刚被追尾的恍惚中，又传来一次稍弱但也明显的声响，这次是来自车前方。

 

他，追尾了别人。

 

这下坏了。江波涛理智瞬间回位，无奈地想到，连环追尾需要三方定责，涉及之后定损赔付，费时费力，希望前后车主都是明事理之人，减少一些沟通成本。

 

他犹豫片刻，一边翻出驾驶证和行驶证，一边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们在延安高架发生车祸了……对，是追尾……内侧车道……具体位置？您稍等我看一下。”

 

他也是第一次在高架遇到车祸，听警察指导才知道每个电线杆下方有数字和英文标识代表定位。现在警察需要他准确地提供这一信息。

 

江波涛推开车门，与前车车主打了个照面，拿着手机的手及不可察地一颤……竟然是熟人。

 

 

而且是个他每天都很想见到，唯独今天不太愿意面对的熟人。

 

他的同事兼暗恋对象。

 

轮回队长周泽楷。

 

（二）

 

为什么今天不太愿意面对周泽楷，理由很简单。虽然只是暗恋，但他一颗心都在周泽楷身上，相亲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即视为一种背叛。

 

可现在不愿面对也需要面对了。

 

这一场车祸将两人的绑在一起。不提之后种种流程手续都可能产生工作之外的联络，只谈今天，大抵这相亲是不用去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隐秘的窃喜，相亲是不用去了，因为今天更多的时间都需要用在定损处理上，他有了充足的理由和足够多的必须时光，和周泽楷待在一起。

 

 

后车车主的恳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伙子，我……我第一次遇到车祸，不知道该怎么办呐！”

 

他下意识地一看，是位阿姨。她开的那辆车整个引擎盖都被撞击到弯曲，地面有一片水迹，更多的水滴在往下淌。

 

这是水箱都爆了。

 

这位阿姨显然很紧张，又忐忑，江波涛看了一眼周泽楷，周泽楷也正看向他，目光尴尬。

 

江波涛瞬间读懂周泽楷的意思，估计他刚才查看坐标的那会，这位阿姨先向他求助过，可周泽楷不太擅长应付，就变成了两人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他的现状。

 

这番突发情况，将江波涛初见周泽楷的紧张感回落到正常水平线上。他很快露出一个平日里应付小区阿姨百试不爽的温和微笑，轻声询问阿姨是否有和保险报警。

 

阿姨在江波涛的安抚下平静许多，她告诉江波涛她找不到保单，更不知道该怎么向报警，而且她刚发现车貌似启动不了了。

 

“没事的，阿姨。您去找保单，我来跟警察联系要拖车，我们需要先把车拖到高架下。”

 

在江波涛的指导下，连周泽楷都被发动起来帮阿姨找保单，人多力量大，很快便有了进展。这头警察和江波涛叫的拖车也到达现场，三人在江波涛的指示下各自拿出证件，又听着江波涛一人跟警察详细描述了撞击过程。

 

江波涛的描述清晰有调理，阿姨在一旁不住点头，周泽楷也暗自感慨，荣耀之外的江波涛依然是如此让人安心的存在。

 

（三）

 

等三人终于来到定损处理中心，发现这里已排出长队。阿姨不禁感慨周末倒霉的人怎么那么多，江波涛笑着接话，余光却注意到周泽楷搓了搓手。

 

周泽楷没带手套？诶好像也没带围巾。

 

他的印象里，周泽楷非常怕冷，每每出门围巾手套裹得严严实实。转念一想，估计是丢在了车里，没想到办事大厅空调不甚给力，周泽楷站久了难免会寒意上蹿。

 

他说了一声便离开，又很快回来了，带着三罐热奶茶，隔壁全家出品。

 

先递给阿姨一罐，再塞一罐给周泽楷。

 

阿姨简直是惊喜，她撞了江波涛，又什么都搞不定，不被恶言相向已是庆幸，现在这位和气的小伙子竟然如此体贴还送上温暖的奶茶，她感动到不迭道谢。

 

周泽楷的反应就平淡多了。他乍看到奶茶是惊讶的，可随即便露出一个理解又感激的笑。江波涛知道周泽楷平日被他习惯性地照顾得很好，所以才会这样习惯于接受自己的好意。

 

江波涛心中半酸半甜掺杂着涌动。甜的是周泽楷这种自然而然的态度正说明了两人的熟谙，酸涩的是他又体会到无数次自我怀疑的问题——是不是太熟悉了，以至于周泽楷无法意识到自己对他是特别的。

 

不过眼下情况不容他多想，这边感动不已的阿姨喝了半罐奶茶，浑身都有了精神，拉着他敞开心扉。

 

阿姨说自己今天是为了去见女儿的亲家，一路担忧素未谋面的那家人究竟是好是坏，连着忧虑自己女儿的未来，一时想得太出神，没注意前车减速就撞了上去。

 

“对不住啊，小伙子……唉”

 

阿姨长吁道，又抱歉地问起他们是否也被耽搁了重要的事情。

 

周泽楷和江波涛对视一眼。江波涛正欲说话，一阵旋律响起，是周泽楷的电话。

 

此刻他们已被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排入指定位置，不方便离开，周泽楷犹豫片刻，便直接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音量特别大，语速急切，言辞怒气冲冲。

 

江波涛和阿姨面面相觑，赶紧一齐扭头不看周泽楷，减少尴尬。

 

可空间毕竟不大，电话中的内容和周泽楷的话被他听个分明。

 

江波涛握紧了一些奶茶罐，如果他没听错，今天的周泽楷本准备去……相亲。

 

（四）

 

等周泽楷挂了电话，江波涛已收起自己微妙的脸色。

 

他还要往自己身上再捅一刀，状似自然地问周泽楷：“小周，有急事吗？”

 

周泽楷不会说谎，面前又是江波涛这样被他定义成好友的存在，很直接地回答：“是的，相亲。”又补充一句，“现在去不了了。”

 

江波涛的脸色绷不住，再度痛苦起来。周泽楷将其解读为尴尬和微妙，以为他在为自己担心，连忙解释道：“没事。和那边说好以后再约，亲戚不生气了。”

 

还有以后？

 

江波涛内心如遭雷劈，又或者他不愿意承认罢了，早在周泽楷接起电话那刻，他所谓的坚持和骄傲的小火苗便已被倾盆暴雨彻底浇灭。

 

周泽楷的言辞中清清楚楚透露出那个他极度不想接受的事实——周泽楷，是直的。

 

在这个事实面前，六七百个日夜的暗恋心路就如一场笑话，他内心几乎摇摇欲坠，却必须要维持自己仅有的自尊，当周泽楷和阿姨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时——

 

“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只是朋友聚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