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cha清识

 @2017周泽楷生贺主页 祝周泽楷16岁生日快乐，年轻的枪王大大，未来也要顺利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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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伞一时收不起，少女右臂上还挂着一个巨大的袋子，她只能勉强用肩膀顶开自己房间的门。

 

耳机没有摘掉，电竞FM的主播声音仍在持续地传来：“……难道这局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们想要看一个奇迹啊有吗？来了！是周泽楷！是一枪穿云！我们……”她终于挪到了床边，卸下负重，整个人舒服地砸入床铺。

 

她抱着Q版企鹅蹭了蹭，全神贯注地听起赛事重播来。

 

唐小糖，今年二十二，荣耀铁粉，应该说是轮回铁粉，更准确地说，周泽楷死忠。

 

她毕业一年，正处于没处叫苦叫累的阶段，每每加班到10点，回家路上就是残血的状态，全靠荣耀回血——刷微博、看报道、听直播广播。

 

就比如今天这场轮回对蓝雨的季后赛，她无法赶上直播，只能补课转播。

 

即使是转播，也无损比赛的精彩绝伦，周泽楷1V2在团体赛站到了最后，完成本场大逆转。

 

夜已经深了，她尚没换睡衣，兴奋地趴在床上跟粉丝群里的同好们交流起轮回本场表现来。

 

“砰砰砰”，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提醒她赶紧睡觉。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挪去洗手间刷牙，走到一半又回头，把手机揣进兜里。

 

“唐小糖，快点收拾下睡觉，都几点了？”母亲身手敏捷地捞走手机，“哎呦……壁纸终于换人了？等等这……还是……周泽楷？”母亲沉默两秒，意识到并没有换人，只是周泽楷换了新宣传照，“这么喜欢，老妈找隔壁张阿姨谈谈？”

 

“咳、咳咳……说了只是偶像！偶像！好了妈你去睡觉吧你不懂别管了~~~”唐小糖含着一口牙膏泡泡喊起来，因为太激动，差点被自己呛到。

 

又被母亲调侃。超无奈。

 

有一个男神做邻居的哀愁大概没几个人能懂。你单纯把他当偶像，长辈们以为你要嫁他……

 

（二）

 

算来与男神做邻居，居然已整整十四年。

 

第一次见到男神本尊，她八岁，周泽楷大她一岁。

 

她还记得那是个异常炎热的夏天。老式电风扇在脚边慢悠悠地转着圈，她咬着笔头烦恼暑假作业，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说话声。

 

她听到母亲走去开门，紧跟着回头招呼父亲，“来帮个手。”父亲便赶紧越过她的小桌子朝外走去。

 

家里大人都出去了，只余她一人。她眼珠一转，也放下笔蹭蹭蹭朝门外跑去。

 

防盗门关着，但能透过透风的纱帘看到外边景象——对面一直空着的房子来人了！

 

母亲在跟一位很漂亮的阿姨聊天。阿姨细长的脖颈上戴着串珍珠项链，珠子白亮圆润，衬得皮肤十分剔透。她的父亲不在视野里，过了一会儿才从屋子里钻出来，头上多了一些汗，正边笑边回头，与一道出来的男人说话。

 

然后她才看到父亲后面的男人，天哪，她敢说绝对是她见过最帅的叔叔了……鼻梁挺拔，眼窝深邃，表情淡淡的，对上她好奇探询的眼神，只微微一笑，气场毕显。

 

她观察着两位新来的邻居，思考着他们究竟是哪个电视剧里的明星，想得津津有味，小脑袋不住地点啊点。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噗嗤”一声。

 

她一抬头。自家父亲已蹲下来，正从门外看着自己哈哈大笑。

 

那位帅气的叔叔见状，以优雅利落的姿势单膝蹲下，注视着自己：“你好呀，小美女，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脸蓦地涨红，声音也因为紧张而抬高，像是回答老师发言一样，一字一顿地答道：“叔、叔、好、我叫……唐、小、糖。”

 

这时有一道又清亮又好听的男孩声插入：“姓糖？糖果的糖？”

 

她非常茫然地思考了一会儿，领会到意思之后脸更红了，立即挺起胸膛打算大声反驳，却看到一张好看到让她手都不知往哪儿放的脸，隔着纱帘出现——

 

眼前这位小哥哥，身高目测比她高出一个铅笔盒，当然是竖着的那种。样貌上……是帅气叔叔和漂亮阿姨的优点结合体。光线从小哥哥的右侧漫过，为他一半的刘海和侧脸加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看她怔愣着，小哥哥摆摆手，说：“你好，我叫周泽楷。” 

 

大人们登时笑开，母亲提醒她：“快喊哥哥，楷楷哥哥。”

 

她隔着防盗门咧开一个超级灿烂微笑，用力点头，无师自通自报家门：“楷楷哥哥好，我是糖糖。”

 

这就是她和男神的相遇全过程。普通到极致，却在回忆里变成梦一样的开端。如同夏日清风，带来憧憬之感。

 

（三）

 

这声哥哥一喊就喊了十年。

 

十年间，周泽楷非常尽职地承担了“哥哥”一职。即使他们只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

 

搬入小区一周后，周泽楷转入自己所在的小学。

 

学校离家不远，步行可达。作为邻居和校友的她，因此荣幸地过上了和楷楷哥哥一起走路上学的日子。

 

早晨周泽楷总是非常准时地敲响她家的门，然后和她爸妈一起认真地检查她的书包有没有装好作业。每当这时，仍在餐桌上迷迷糊糊啃着煎蛋的她会突然清醒，飞快将剩下的煎蛋吃掉，再灌上一口豆浆或者牛奶。有时灌得太快，会呛到咳嗽。当爸妈在一旁狂笑她，只有周泽楷会假装没看到似地将目光投向别的角落。

 

她长大后才意识到，这是非常顾忌女孩子面子的做法——但在周泽楷那个年纪，更多的是淘气顽皮、以气哭女孩子为乐趣的男生。两相比较，细心温柔的周泽楷，未来的男神形象已经初露端倪。

 

 

她放学早，不能跟周泽楷一起回家。不过没关系——因为周泽楷总是要回来的——想亲近对方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原本看着动画片写作业的她竟转了性，一吃完晚饭，便主动抱着作业敲起周家大门。

 

次数多了，父母不好意思，又哄又暗示，希望她不要每天给周家添麻烦，却被周泽楷一句：“没事，糖糖很乖。”安抚下来。

 

彼时唐小糖尚无“男神”的概念，但周泽楷必须是她心中“最厉害的人”。

 

周泽楷学业优秀，成绩单漂亮，日常作业又快正确率又高。经常是她还在咬着笔头纠结沉思，周泽楷已经写完了自己的作业，过来辅导她。

 

除此之外，他更写得一手好字。周泽楷的字并不走清秀风，而是有骨架有力度，一笔一划沉着犀利，别有风姿。

 

有时候她完成作业，不舍立即回家，偏爱趴在一旁看周泽楷临摹字帖。周泽楷写字时，整个人气场都变了。神情分外专注，好看的薄唇抿着，漆黑的双眸盯着笔尖运转。

 

岁月的胶片在那瞬间被拉长，模糊，定格成记忆力最动人的模样。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回想这段，觉得周泽楷之于她，大概更像是灯塔之于白鸟，安心又坚定地存在着，不自觉地吸引追逐的目光。

 

 

看周泽楷练字次数多了，她下笔时也开始更工整谨慎，明明是顽皮的年纪，也逐渐收敛性子，更多几分沉静。

 

也不仅是她，还有更多人——但凡和周泽楷接触久了，便会潜移默化地，因他点滴改变。

 

比如隔壁楼的章白哥哥，是远近闻名的不羁。青春期的男孩子，总会对一个小范围内的闯入者敏感。章白也不例外，某一天，他找上周泽楷要求单挑。周泽楷不慌不忙，在一群围观群众担心忐忑中伸出手来，指指远处的篮球架：三分球。计时算数定胜负。

 

结果自然是周泽楷赢了——用“自然”两字，是因为唐小糖有种周泽楷必定赢的直觉——楷楷哥哥是那么厉害的人，就像故事里和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厉害，怎么会输呢。

 

周泽楷如她期待地赢了，也得到了以章白为首的小区男生的认可，彻底融入了这个群体。

 

也连带着影响了整个小区的画风。

 

以前放学后闹腾到鸡飞狗跳的场景日渐稀少，自从周泽楷成为他们的核心人物后，他们的行动不自觉地围绕着周泽楷——周泽楷去哪儿，他们就跟着去哪儿，哪怕做的事情不太一样。比如周泽楷去打球时，众人便浩浩荡荡一道跟上，一些人上场切磋，剩下或聊天或做作业。

 

尽管这不是周泽楷主动要求的，但他也不会排斥——仿佛生而有种领导者的魅力，举手投足间吸引他的信徒们跟从。

 

小区里的大人们也渐渐熟悉了这位英俊又优秀的男生，每每提到他皆是赞许之辞——成绩优异，人品端方，有礼有节。

 

但彼时这群少年都还年轻，不了解这种簇拥和追逐背后的客观真实——并不是所有的逐光者都是清醒、目标的明确的，并不是所有的逐光者都能完全凭借自我意志，来确认追逐哪道光亮。

 

如果有一个人，被长辈称赞，又被你小群体里的大多数人憧憬。那即使你和他全然陌生，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也会下意识地随大流去崇拜他。

 

那时更多人对周泽楷的追随就是这样，他们无法在近距离看观察他了解他，除了唐小糖和章白几个真正亲近他的人之外，绝大多数人追逐着的，只是一道被小社会立起来的标杆，被大人们的话语所塑造的虚拟形象。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初三毕业的夏天，紧接着，总是处在正面话题中心的周泽楷，境遇急转直下。

 

（四）

 

“老唐你听说了吗？隔壁周家那孩子，放着好好的高中不读，居然要去打什么电脑游戏？”

 

有些话像是夏天恼人的蝉鸣，肆无忌惮地在你不想听的时候响起。

 

唐小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周泽楷打算放弃学业去参加电竞战队的消息，她尽量不去想这个传言的真实性——她不停地自我安慰：周泽楷中考成绩优异，去市重点铁板钉钉。就算平时偶尔打几把游戏，这不是男生都有的兴趣爱好吗，怎么会为此退学呢？

 

可饭桌上父母的一番对话，让她头一回感觉筷子都拿不稳了。

 

隔天趁父母不在家，她推开门，准备去对面的门问个究竟，没料到还有人怀揣一致想法。

 

是章白。

 

唐小糖推门而出时，他握紧的拳头已往周家的防盗门上猛敲数下。

 

章白脸色很不好，有点喘，估计是三步并两步跑上来的。他几乎是用砸的方式来敲门，急切又气冲冲，仿佛下一秒就要炸。

 

所幸周泽楷很快出现，将他们一并请进去。

 

真见到人，章白却一言不发。他眉头紧皱，脸色沉郁，十分吓人。自从章白跟着周泽楷玩在一道后，唐小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表情的章白了。他似乎一直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怒气，然而情绪却在周泽楷递来拖鞋时被他颤抖着的双手悉数泄露，吓得唐小糖将本想问周泽楷的话都憋了回去。

 

周泽楷神色镇定，让他们换好鞋，打开茶几上的零食盒，又去冰箱里取出两听饮料，一根冰棍。饮料是章白每天必喝的可口可乐，冰棍儿是唐小糖最爱的奶提子味儿。

 

明明被兴师问罪的是他，这眼下举动，竟将紧张气氛化解三分。

 

章白踟蹰了一下，接过饮料，神色稍霁。他仿佛快要冷静了，可下一刻，双手骤然攥紧可乐，他高声吼道：

 

“周泽楷，你一声不吭做的决定，说好了一起上附中的，现在呢？还算不算哥们儿！”

 

唐小糖被章白的突然爆发吓到，撕冰棍纸的手一抖，留下半截没撕下来。

 

周泽楷注意到，拿过来三两下剥干净，递回给她。

 

唐小糖立即被安抚了，她心本就大，这下干脆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牛奶味和甜甜的提子混合一道，又是周泽楷给剥的冰棍纸，她整个人都进入了轻飘飘的愉悦状态。

 

周泽楷瞥她一眼，浅浅一笑，又将目光移回章白，凝视着他认真解释：“战队招募截止太快。”他顿了顿，仿佛在思考措辞，“向父母争取，用了很长时间。”

 

章白的脸色雨过天晴。暴风圈边缘的唐小糖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毕竟这是一件非常离经叛道的事，想必周泽楷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与家里做解释上。在这之外要求他分心安抚小伙伴，实在有些为难。

 

章白气哼哼地灌下一大口冰可乐，呛到咳嗽。周泽楷和唐小糖赶紧给他塞纸巾，三人目光撞在一处，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少年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如夏日午后一场雷阵雨。解释清楚，便仿佛能回到从前。

 

至少那一刻，唐小糖是这样想着的。

 

可是世界却比她想的要复杂一些。

 

那天她亲眼看着章白哥俩好地搭着周泽楷的肩膀下楼，跟他们挥手告别，过了三天，小区里传出消息，章白和周泽楷绝交了。

 

（五）

 

不止章白，章白身边的一群哥们儿，也跟着做出了几乎一致的反应。

 

如同时光之河倒流，骤然回到了一切的原点，回到周泽楷刚搬入小区的那一刻。

 

唐小糖不知原因，也无法为了周泽楷的事情去找章白一询究竟。她只能将自己的情绪藏好，在父母忧心忡忡的嘱咐里，在邻居长辈的闲聊中，在目击章白一帮人与周泽楷擦肩而过视若无睹的紧绷气氛中，作为一个旁观者，在内心反复咀嚼着担心，疑惑，品出浓浓的无能为力。

 

 

她甚至下意识地听从了父母的劝说，一点点地减少了和周泽楷的接触。

 

那扇防盗门近在咫尺，也远在天边。

 

有时候她会站在周家门前犹豫。边犹豫边想，周泽楷现在对着电脑在“训练”吗？要不要敲门，敲门会不会打扰他，打扰他被爸妈知道后会不会生气？就这样想了很多，然后转身回到自己家。

 

 

在闲言碎语中，茶余饭后的眼神交换里，无形的墙再次被竖起——墙这头是不受舆论影响做着自己的周泽楷，墙那头是传统的大人们，是章白，是其他男生，是她，是所有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迈步上前与他接触的动摇者。

 

她在这样的矛盾和冲突中徘徊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她目睹了有人偷偷地，尝试接近这堵墙，跟着把墙推翻——

 

还是章白。

 

 

那是个临近暑假末尾非常普通的一天。

 

她补习归来，就在单元楼下，看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跟着周泽楷进了楼道。

 

那个背影熟悉得紧，她心中顿时涌起一个猜测，快跑几步跟上去，借着自己身形轻巧，踮着脚尖一点点地接近。

 

两个她无比耳熟的声音让她顿在原地。

 

“快回去。别让家里人看到。”这个冷静的声音是周泽楷。

“我……我就是想要解释一下！我不想跟你绝交！”这个焦急又委屈的是章白。

 

“嗯，我知道。”周泽楷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又镇定的语调，意外地有着安抚人心的效果。这些日子被迫疏远周泽楷的委屈，一点点地堆积成仿佛实体化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却在这句简单的“我知道”里，如同被清风带走，无处觅踪迹。

 

想必直接面对周泽楷的章白感触更深吧。

 

淤泥既然已被清理，思绪便跟着轻松起来。唐小糖一点点地悄悄往回挪，把空间留给章白和周泽楷。

 

后面他们再聊什么，对她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比较重要的是，她内心对周泽楷的那份信赖和信仰，随着自我怀疑和自我矛盾的阴影撤去，又重新回来了，那道温暖的光重新流回四肢百骸。

 

父辈们本着传统去质疑周泽楷无可厚非。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虽然无法反抗主流思想，却想私下里继续相信，周泽楷选择的路，并不能简单定义成所谓的歧路。

 

路是平坦安稳还是曲折崎岖，是阳光明媚还是更兼风雨，那只是一条路而已。它只能决定能吸引多少人来走，却不能决定走路的人最后可以走到哪里。

 

她知道周泽楷热爱荣耀，虽然她不懂这是什么游戏，好在哪里，但是从少数几次目睹周泽楷敲击键盘，操作鼠标时异常专注的神情中亦可推知它对周泽楷的巨大吸引力。

 

只是没想到……周泽楷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将兴趣变成人生选择。

 

但既然这是男神周泽楷选择的路。

 

那个内心坚定，努力专注的周泽楷选择的路。

 

是不是能，更期待一些？

 

（六）

 

任何热点都很难长期得到关注，随着新一季的开学、考试到来，小区群众的焦点也跟着被带跑。关于周家那位离经叛道的男孩子的话题，渐渐很少被提起。

 

周家本是低调的存在，无人主动八卦，再没有更多消息传来。顶多是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中，喝茶嗑瓜子时，众人偶尔会提起，那个孩子当年是如何如何优秀，已经拿到了附中的录取名额，如果继续读书该有多好呢。然后话题毫无疑问地在一声叹息里终结，周泽楷的存在也就这样渐渐被人淡忘。

 

直到第八赛季，章白收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个暑假——

 

 

“轮回战队，荣耀职业联盟第八赛季总冠军。”

 

“周泽楷，常规赛MVP，总决赛MVP，团队输出之星，擂台最可靠选手。”

 

报纸报道、电视采访，这些传统媒体渠道的消息，背后代表的是社会主流观点的认同。这种认同是强大的，它代表的权威信度，可以瞬间扭转一个陈规固见对一个人和一些事物的看法。

 

电竞作为新兴体育项目，在思潮开放的上海本就备受关注。再加上这是第一次有上海本地战队获得荣耀职业联盟总冠军，本地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几乎给予了轮回战队万众瞩目的待遇——其中着墨最多的必当是绝对的队长兼最大功臣——周泽楷。

 

依然是暑假，依然是饭桌上，依然是关于周泽楷。话题气氛却恍如隔世。

 

唐爸爸顾不上夹菜，从茶几上拿过一张《新民晚报》，迫不及待展开。头版正下方大幅照片俨然是轮回捧起总冠军奖杯的瞬间。最中间那位年轻英俊的队长，不正是周泽楷吗？

 

 

唐小糖却已经不是当年懵懂青涩的姑娘。她把情绪掩饰得很好，配合地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事。

 

饭后，她一头扎进房间，锁好门，登上QQ。

 

“糖糖总攻大人-轮回后援会本部：啊啊啊啊啊啊我爸居然主动表扬周队了！！！你们猜他是怎么知道的？？？？《新民晚报》头版！！！轮回全队大图帅到逆天！！捂住我的小心脏！！”

 

这个花痴到要捂住胸口幸福倒地的少女，与刚才饭桌上茫然惊讶的学生判若两人。

 

没错，自打周泽楷进入轮回后，她便悄悄加入了轮回后援会，一直追随着周泽楷的动态，走到今天也算是经历低估、经历风浪的后援会元老了。

 

周泽楷和轮回从籍籍无名走到今天，期间有多少辛酸艰难，她们这些一路相伴的粉丝们都看在眼里，因此这样的胜利和社会主流的肯定才显得如此来之不易，如此激动人心。

 

她这条消息一发，已经激动了一整天的群，再度被感染，跟着进入狂喜乱舞状态。

 

（七）

 

唐小糖必须承认，起初她对游戏和轮回这只战队并无多大兴趣，她只认识周泽楷，出于对男神哥哥的关心和担心，偷偷加的后援会。

 

那时她正初三，繁重的作业压力下，瞒着父母，偶尔能上个网，收集荣耀相关信息。

 

可当年的轮回也只是联盟中实力二三线的队伍，比起如日中天的嘉世王朝，旗鼓相当的霸图，以及后面崛起的蓝雨微草，轮回最多在别人盘点队长颜值时被提起一句两句。因此相关新闻也少，粉丝也少，唐小糖隔一阵子开一次QQ，并不能遇到被消息淹没的场景。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的行动。她仍旧开心地收着新闻图，还有偶尔的饭拍照片，研究荣耀的赛制和一场场比赛，渐渐地对这个游戏和战队本身有了更深的了解。

 

也许是真情实感的付出，也许是周泽楷和战队本身的魅力所在——时日渐长，她们也变成了死忠周粉及死忠轮回粉。

 

内部共鸣后，群里的小伙伴们开始积极探讨如何向更多的人安利周泽楷以及轮回全队。

 

这时周泽楷已经搬到战队去住，平时能碰上的机会并不多。

 

后来，轮回稳稳地崛起了，安静低调地，又势不可挡地，闯入了半决赛。

 

终于有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这只新兴的队伍。

 

瞩目意味着荣誉，也意味着压力，首当其冲的便是过于年轻的队长——周泽楷。

 

她不知道盛名之下本人面临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她只知道逐渐轮回也有了黑子，像是苍蝇一样，用充满恶意的眼盯着战队的每一处失败，企图在伤口上啃下带血的肉来。

 

她们从愤怒、激动到学会和负面情绪握手，学会更理智淡定地反驳打脸，学会在网上只和必要的人进行论战，无视更多单纯为黑而黑的人。

 

因为她们知道，粉丝一时的冲动和热血并不能带来更好结果，她们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好安利，守护那道正在磅礴生长的光。

 

剩下的，就交给她们最信任的战队去实现吧。

 

战队用实力证明自己，便反向完成了对粉丝的守护。

 

她们是如此祈祷，默默期待，然后在这个第八赛季的夏天，终于收获最好的结果——荣耀职业联盟总冠军。

 

甚至，她们不知道，一年后，还有一个连冠等着大家。

 

（八）

 

唐小糖喊了周泽楷十年哥哥，却在读大学那年改口不乐意叫人了。

 

她也经历过青春期，曾经做过少女的梦，一度拥有过浪漫的幻想，想要嫁给这样一位男神——无论从外表、人品、奋斗历程上，都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动人的存在，谁又能忍住心神不去追逐他呢？

 

读高中后，她谈了场青涩又无疾而终的恋爱，同时也从这场梦一般的迷恋里清醒过来——有过真实喜欢的人，才清晰地分辨出自己对周泽楷的心情，是特殊的——周泽楷更近似精神支柱般的存在。仿佛家人，又似朋友，他总是行动多过言语，在喧杂的舆论逆流中毫不动摇地诠释自己的态度，在困愁迷茫的黑夜中秉烛走在前方。

 

周泽楷坚定的背影和无言的行动，在自己迷茫时，给予激励，告诉她要选择自己人生路的方向。

 

周泽楷对她而言，已远非“哥哥”这样简单的内涵，或许只有喊出“周泽楷”三个字，才能囊括完整的周泽楷，以及于她而言珍重的意义。

 

 

（九）

 

身为男神邻居，她当然有过凡人皆有的小窃喜。

 

偶尔有机会跟周泽楷碰面，吃饭，也会一瞬间涌起偷拍发微博炫耀的情绪——然后在下一刻被自己的冷静和理智拍得死死的。哪怕只是一丝火苗都被掐灭。

 

轮回夺冠后，她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变化——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饭着周泽楷了。

 

她买各种海报，有着一书柜的手办和周边，几个萌萌的企鹅抱枕更是每夜都陪着她入睡。

 

当然她还有一些特殊福利——比如隔壁张阿姨好心让周泽楷帮忙签的海报、笔记本、手办等，但她心里那根红线时刻提醒着她——绝对不能晒出来。

 

可周泽楷不担心吗？

 

有一次，周泽楷在认真地签着名，字迹一如当年那般俊秀有力，她忍不住问出了埋藏的问题。

 

对方是这样回答她的：“我相信你。”

 

她那一瞬间突然想笑，自己的担心真的很没必要。

 

周泽楷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坦率真诚，不惧别人的恶意和小心机，却也不会用最坏的情况去揣测别人。

 

她接过周泽楷新签好名的一枪穿云，很遗憾地抱在怀里，心想，唉，只能继续把你收起来，一个人偷偷欣赏啦。

 

（十）

 

第一年荣耀世邀赛时，唐小糖也跟着倒时差追赛事，三天两头熬夜，多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那时她大三，正值实习期。白天收拾全幅精神上班，晚上还要继续奋斗，直播repo截图剪辑忙得痛并快乐着，一周下来整个人隐隐发虚，出门踩着地是软的，望着太阳觉得过分耀眼，眸子里尽是恍惚。

 

母亲看在眼里，顺嘴跟邻居张阿姨打趣她。没想到隔了半周在楼下遇到张阿姨，被一脸心疼的长辈塞了话：

 

“哎呀，小糖来来来，让阿姨看看这黑眼圈……张阿姨跟你说噢，你楷楷哥哥讲，不要通宵，看重播。记住了吗？” 她愣了愣，狂点头。张阿姨笑得更温和，又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你楷楷哥哥还讲，等比赛结束，送你全程赛事刻录。放心了吧，好好睡觉。”

 

她登时心花怒放，浑身充盈了激动和轻飘飘的喜悦，如果有翅膀，大概扇一扇就能上天。

 

男神怎么能如此温柔！八成是自家母亲八卦了，被张阿姨听进去，回头就把这糗事当趣事跟周泽楷提了。

 

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尤其对身处世邀赛期间的周泽楷而言。他可以做出无数种反应，包括忽视这件事，或者只跟着笑笑，但他却把这种小事认真地放在心上，甚至给出了超出她期待的反馈。

 

但这样的反应，又是情理之中——即使名声鹊起，境遇改变，周泽楷内在的那颗沉默又温柔的心却始终如初。

 

你迷失在他愈发耀眼的光芒里，他从不解释自己的不变，只用行动让你在细节中去发现这个事实。

 

张阿姨已经离去，她一人站在楼道里，楼道外是温暖的灯火，静默亲切，星星点点在她视野里亮起。她发了会儿呆，想起与周泽楷有关的更多。

 

虽然公事公办发着的微博，但却数年如一日坚持有空就给粉丝留言点赞。

 

虽然一开始薪水不多，却从拿到第一笔奖金开始，就默默地支持着希望工程，直到最近才被爆出。

 

还有更小的事，比如在轮回训练基地附近有幸能遇到周泽楷，如果他不赶时间，一定会答应粉丝的合影需要，甚至还会替你签个名。

 

他少言寡语，但也温柔包容，虽然不能顾及到每个人，但一定会默默关照他接触得到的那些。

 

夜风起了，少女从思绪里慢慢回神。她再次想起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发呆，一瞬间兴奋感回涌，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打开QQ空间，憋了又憋，才把满腹炫耀的冲动给按回去。

 

末了还是太开心，终于忍不住发了一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一）

 

唐小糖，今年二十二，她的隔壁邻居兼男神周泽楷二十三。

 

今年轮回的分组情况相当险恶，在淘汰赛阶段就接连撞上种种强敌。

 

比赛有输有赢，舆论有起有伏。却并不是谁都能放平心态去看待。

 

周泽楷会赢，轮回会赢，当然也会输。

 

事到如今，身为豪门的轮回，粉丝成分构成复杂，新饭尤其容易情绪起伏，撕逼吵架很难避免，只能尽可能地去让大家冷静。

 

就比如现在——

 

唐小糖打开手机，拉出群管理，点击了“全群禁言”。

 

她想了想，又在群里打下一行字。

 

“输了一场常规比赛，就嚷嚷着要脱饭，你们想过没，自己到底饭的是轮回战队，还是一个虚假的冠军队象征？”

 

“老人也没必要跟新人争吵。你们忘记了刚刚新闻发布会周泽楷是怎么说的吗？”

 

唐小糖打完这句话，觉得气闷，深呼吸几下，才解除了群禁言。

 

群聊一片安静，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禁言吓到，也仿佛是因为她一席话陷入了沉思。

 

 

唐小糖把手机一甩，闭上眼睛抱着企鹅揪毛。

 

她今天也过得糟糕透了。

 

刚交上去的PPT，明明耗尽心血，却被领导批得体无完肤。

 

路上骑的小黄车，半路没气了。

 

更惨的是，没带伞，快到家门口，大雨倾盆泄下。

 

人生的一切仿佛都灰暗起来。

 

然后……轮回输了比赛。

 

可，那又怎样？

 

她再深吸一口，睁开眼看天花板，周泽楷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回荡在耳畔：

 

“不要紧，我们会向前看。”

 

与其咀嚼失败的悲伤，不如继续向前看，做好下一次的自己。

 

 

唐小糖再把这句话在心头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忽然充满了温暖的力量。

 

她捞过手机，再次打开QQ群，此刻群里正刷着口令红包，正是轮回队长的简短的那句话的改编。

 

“不要紧，轮回会继续向前。”

 

“不要紧，轮回会继续向前。”

 

“不要紧，轮回会继续向前。”

 

……

 

……

 

唐小糖认识周泽楷十四年，迄今为止都在追逐他的身影。不为别的，因为他身上有光，照亮自己，也照亮更多人的前方。

 

选择自己的道路，认准目标，失败有什么要紧，轮回会继续向前，我们的人生也会继续向前。

 

漫长人生路上，众生平等，皆是逐光少年。

（Fin.）